~V~楚水
众所周知,中国没有像《荷马史诗》《神曲》这样的史诗。《荷马史诗》《神曲》都有叙事的因素,用诗歌去表达一个民族的历史,才能称之为史诗。有一种说法,《离骚》《格萨尔王》就是史诗,《离骚》乏于叙事,《格萨尔王》无固定版本。又非一人创作,称之为史诗,难免有失偏颇,不能让人信而服之。诗人李季《王贵与李香香》开中国叙事诗之先河,但距恢宏磅礴的史诗尚有很大距离,更没有以叙事诗立传先贤,总觉有所不足。以诗立传,诗如其人,其实,一直都是中国诗人的探险工程与探月工程,行百里者半九十,大多中途折,折戟沉沙,半途而废。谈歌,陈业鹏叙事诗《食为天》以诗为传,如电视剧《神医喜来乐》,趣味之余,又为另外一位食为天的女性----王成兰女士,诗化传记了传奇的经历,有史以来第一次诗化的某种追求,最重要的延续了叙事诗的探险工程与探月工程,特别值得一读:
食为天
-.-王成兰纪事
谈歌 陈业鹏
吃喝 是天下大事
安全地吃喝 比天还大
哪个人 能教我
长齐本领 脱尽陋习
经历沟壑 小溪 飞瀑
河 汪 湖
融入大海并攀上高峰
我就写一首长诗
留给历史和百姓
--题记
沟
一条沟
拐进古城
长成胡同
专门经过王成兰的那条
比沟还窄
燕子来了 又走了
一棵老树
愣在那儿
遮严了院子
十双筷子 十双鞋
挤歪了土坯房
碗筷吊在篮子里
空出地儿来搁鞋
奶奶的门钉 父亲的船
还有母亲及兄妹
各式各样的伞
一行星斗
王成兰排在老三
窝窝头就咸疙瘩
凉星星拌苦月亮
苦日子比沟长
穷光景比雪凉
时空把王家塞进一只陶罐
夏天存雨水 冬天化积雪
春秋 积攒点儿阳光
天堂
大清早就收走了父亲那条船
为了省钱粮 省地方 省碗
一个负责任的男人
不负责地
熄灯在
第39个秋天
那个中午 沙漠一样宽
十二岁的王成兰
用木板车拉着船
船好轻啊
轻得像一张纸
船好沉呀
沉得如39座山
出殡当天
奶奶也撒手人寰
她
哪儿能离得开儿子的肩
母亲及全家
更不能没有船
风雨中
排不上号的王成兰
抢先站在了沟沿
柔臂用力摇橹
弱肩挑起扁担
她偏要作船 当肩
壑
山塌地陷成壑
生活被晃得漏洞百出
上顿吃不饱
下顿看不见
单衣扣锁不住寒
脚趾头却露着天
生活摩擦的瓦罐
露出生命的底色
十二岁啊!
王成兰还是个娃儿
饭馆 骨头 收购站
三个没逻辑的标签
构成了王成兰人生开篇
从饭店按根儿收 儿
成堆儿卖给收购站
她要在骨头缝儿里
抠柴米油盐
蹲在饭馆 盯紧碗筷
蛇皮袋 粗布褂 羊披肩
钉在门口
裹严干棱棱的风
只要有骨头收
宁肯把自已挂成门帘
抄小路
无数遍山重水复
夏天,虫噬骨髓
冬天,风刀割脸
千万不要合眼呀
小心与骨头一块儿
被冻在路边
排收购站
高傲的大称砣 油腻的小算盘
把汗珠精准到小数点
一斤骨头能换0.01元
黑夜拉长脸
母亲瞪大眼
借着女儿的月光
数星星
却听到了
攥在手心的钢镚儿
穷得叮当响
溪
小溪路过的岁月
比时光有动静
芫荽一撒 当香水
酱油沾唇 作口红
在生活的佐料里
王成兰从盛祥亭师傅的溪水中
舀了一勺青春
打酱锅是盛师傅的拿手戏
这传统的技艺 哲学的盛宴
最讲究耐心等
等
肋骨 锁骨 扇子骨
在大锅里搭成鹊桥之后
等
猪头肉 肘子肉 五花肉
在鹊桥上唇齿相依之后
等
有灵魂的泉水
生动到恰如其分之后
关键的是
等
盛师傅独自背对着日月
把自制的名言警句
借代进大锅之后
这一系列之后的之后
夕阳刚被吞下
夜幕独自拉开
盛师傅眯上小眼
吧啧口小酒
瞄瞄那个钟表一样的小闺女儿:
她 心里有事 眼里有活
顾不上停歇 懒得说话
连眼都不舍得眨一下
关键是
她象背课文一样
死记硬背着师父的话
做好食品
先学好做人
品德是技术的最高要领
站在天地之间
她
是专门特立独行的
年龄一十五 身高一米七
窈窕身子 欢眉大眼
这些元素
很难与板结的盛师傅
以及古老的打酱锅 挂上钩
更难与男人都不敢尝的苦
连上筋
做食品
就是做良心
是冒险 抗争抑或传承
这口酱锅 熬成六味斋
从北京发芽
香到太原 香到保定
慈禧老佛爷 因为这个味
变馋了
大宅门和某些大院
也被这个味儿熏旺了
还有直隶总督们
李鸿章 袁世凯 冯国璋
都被这个味儿催胖了
没有人能抵御
这经天纬地的香
更没有顶天立地的男人们
能预料
被一个叫王成兰的丫头片子
了如指掌
瀑
飞瀑湍急
除了流传李白
也讲述王成兰传奇
男疱丁解牛 这篇中学课文
被王成兰修改成
女疱丁解猪
全文如下
成兰为民解猪
手肩之触倚 足膝之履踦
走刀豁然 音律舒然
看似手谈 听若琴弦
常人解猪用术 成兰用道
以神遇不以目视 依乎天理
批大卻 导大窾
动刀细微 行云流水
滐然己解 游刃有余
节时省刀 日解过千
年用一刀 如土委地
若李白再世 会补诗曰
飞刀勿须三十秒
疑是闪电落九天
河
河是有身份的
每条
有每条的呼吸
只有母亲河 满口家乡味儿
绰号 除了个人味
还带英雄劲儿
王成兰的绰号叫傻子
与她同名的 还有雷锋
早晨 她比阳光进院早
洒水 扫地 擦玻璃
试图擦净地球
白天 比机器勤奋
检查 指导 示范
试图格物世界
夜晚 比暮色走得迟
收尾 整理 补笔记
试图完美宇宙
王成兰的今天
都在试图中
王成兰的明天
都在标准里
捡没人干的活
清肠 刮腿 烫猪头
扛别人干不了的事
装车 卸货 搬料
六味斋好经难传
四个台级二十五道坎儿
都刻着一个“精”字
调料精选
修理精细
配方精秘
煮制精心
为了这个精
天天把自已装在起重机里
塞进时间缝里
思想超前 行动争先
零失误 无暇疵
简单如加减乘除
结交人做加法
以正能量握别人手
做事儿用乘法
以四两拨千斤
父亲这本教科书
没教她给别人添麻烦
母亲那架机器
告诉她 莫等闲
与时间交朋友
别挥霍
帮老职工打饭洗衣
披一身阳光
送青年女工回家
帮小伙子介绍对象
当了爹 再当娘
刘彩谦说
冬天怕俺们中煤气
半夜里也给捅捅火
丁海凤说
我结婚那会儿
她连忙三天 比亲爹娘管得还宽
王建强说
别的厂一斤生肉出一斤半(熟食)
俺们厂最多六七两
李博硕说
傻是品质
是用良心熬出来的
职工都说
王成兰带出了一大家子傻子
王成兰说 除了这些傻事儿
其他如圆奸溜滑
她 一点儿也不会
乾坤小 叶知秋
一万年不长
容好人 慢慢走
汪
汪 是有分寸的
王成兰的汪 满而不溢
红彤彤的证书
摞起来比她高
金灿灿的奖章
能听到汗珠子在叫
占地50亩
煎摊成
王成兰味儿的六味斋
浓浓的保定儿 莲池香
比蓝天宽的稿纸
写不尽她的起早贪黑
比繁星多的总结或报告
说不完她的苦辣酸咸
再大的风
也刮不走她的脚踏实地
再坚硬的冰
也冻不透她的默默无语
只知道埋头拉车
说大白话 讲小道理
一句一个声儿
一声一个坑儿
还有舍我其谁的
向上台阶
组长 主任 副厂长 厂长.
一直上到
没地儿可上
一直当到没职可当
只有站在工人身后
一路向前
长在厂子身里
与卖力流汗的人骨肉相连
湖
香港回归 重庆直辖
泰坦尼克号上映 王成兰44岁
1997年 王成兰听湖望月
一把转椅 一杯茶 一张报纸
上头说 她有资格把清闲
当工作
她不愿意那样
做宁静的湖
应该在欢乐的湖面上
重启新航
2700块钱 五六个人
李博硕 杨运凯 刘小眼……
清一色的小青年
追随着她 涌向湖光十色
老产品 新品牌
砸碎大锅饭
另起炉灶
为了不偷懒 不逃避
或者不作秀
索性把自已的名字当品牌
在火上烤 炉中炼
就叫王成兰熟食
打造舌尖上的安全
千难万难 战胜私心最难
一个人名 一系列产品
江湖儿女 万千豪情
有点象英雄儿女里的王成
把真实的自己竖成靶子
把产品砌成阵地
任万炮齐轰 冲着世界喊
为了安全 向我开炮
消费者信得过产品,
名优产品,
农业产品化重点龙头企业
六味斋精品熟食
王成兰食品
粘在保定人舌尖上
欲罢不能
牺牲
是一个宁死也要取胜的过程
海
我阔任你跃
我们都是一条鱼
都有不一样的
滋味
我试图用一枚红色图章
检阅天下食品
王成兰用剪子和刀钗
修复劣迹斑斑的食界
艺术之于劳动
生命之于吃喝
劳动和吃
都是天下第一
我以食客心理
与王成兰探索吃的趋势
指向的是
现代文明与悠久历史的标志
西方 以工业革命挥霍高能量
我们 以传承历史延续老汤
有文化的吃和吃出文化
差的就是这碗汤
北京便宜坊 因为便宜
贵了600年
长沙火宫殿 因为火旺
烧了400年
狗不理和全聚德
因为踏破铁鞋有觅处
把老百姓句引了200年
还有牛肉罩饼 驴肉火烧
以及王成兰
与另一个女强人熬制了十几年的
保定驴肉酱
卷着大众文化 年复一年
我还以人民质检员的心理
与王成兰探讨吃的安全
得出的场面竟是
人兽之战
从地沟油里钻出
从各种药物中膨出
把腐烂 注水 掺假
以及有助暴利的化学物质
象驴粪蛋一样伪装起来
到处卖萌 色诱
先攻击少年儿童
然后心软的妇女
热衷自由的单身族
方便 快捷 外卖小哥
把生活化简为程序
把日子嚼成负担
让伪科技食品乘虚而入
叫猫与鼠手拉手登堂入室
住手吧
那些自己不敢吃
还腆着肚子给别人制作的人
我以包公的冷面
去洞测王成兰的表情
感应她对自己的狠心
以及对人民的温顺
眼看着她年轻时显老
老了却又年轻
看看吧
一厂子人 只吃王成兰食品
除了热爱
更因为放心
那藏于沟壑的哲学深度
荡漾于湖面的思想纬度
时间和语言 始于江河
存于大海
王成兰舒缓又湍急
跑得四平八稳
峰
写着写着
觉得把王成兰架上了高峰
人和山峰
只隔了别人一双眼睛
先通过陈丽华看王成兰
紫檀味的福布斯榜
红毯铺地 富丽堂皇
陈丽华鲜花绽放
王成兰提篮小卖
串胡同 卖骨头 办工厂
再通过董明珠看王成兰
空调是调节体温的
遥控生活 格外卖力
董明珠转变风向 常换花样
王成兰生火做饭
传统手艺 洁净厨房
刀切彩云 翻炒巨浪
明珠风吹半夏
成兰齿颊生香
也可以通过杨惠妍宗馥莉
看王成兰
在碧桂园里喝娃哈哈
品完自己的幸福 再品古人
能尊重会传承
女儿是快乐的
更要通过女儿臧文颖和臧文文
看王成兰
复制妈妈的言行包括灵魂
是件顺理成章的事
没必要成为牡丹
做每天一现的昙花吧
漂亮还永远
臧文颖叫母亲王总
王成兰叫女儿臧总
臧文文在一家医院工作
一家人都在围绕健康
没有家里家外
偶有家长里短
有俩好闺女 更是幸福的
站在峰顶
王成兰一览众山大
而她自己
低调进尘埃里
蛇
王成兰属蛇
走过的路
说过的话
受过的伤
象蛇一样弯曲
隐忍 无语
障碍或羁绊
比经过的草还嫩
没有四肢 入世不深
满身沾泥 不用拔腿
对待苦难 浅尝辄止
再劲的草
也经不起疾风呼号
再粗的嗓子
也可以不出声
即使割断喉咙
也要把命丢在值得的地方
山也罢
水也罢
风也罢
雨也罢
无关逶迤的世界
她
只留一纸蛇皮
做生活的书笺
干净的 轻盈的
让整个世界得
把精彩写上去
叫读过的人
肃然起敬
--如何?读后让人荡气回肠,酣畅淋漓。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这才是真正的叙事诗,有史诗的倾向与追求,让人回味,值得一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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